《雲海玉弓緣》,眾多機緣穿插下的神來之筆

作者梁羽生給人的感覺一向是較金庸、古龍為之保守古舊,在當其時的新派武俠始祖換作今天來看卻是老派風格。最初接觸《萍蹤俠影錄》便理解為何一眾網友會評價為梁羽生心中的代表作,卻非讀者心中的最優秀作品。主角張丹楓的「亦狂亦俠」形象只是與其自身旗下作品相比個性較為異類,但仍擺脫不了人物「樣板化」的問題,一提起民族身份認同就會視漢族以外人士為邪魔異己,別國入侵中國必然是壞人的定律,女主角雲蕾更是連支撐起劇情也做不到,直到看完《雲海玉弓緣》才發現梁羽生還是有能力寫出性格截然不同的女角。


梁羽生作品的其中一個最大特色是像當今 Marvel 電影般,每套作品都是世界觀共通與及有所聯繫,上部作品的主角可以是下一部作品的主角師父或父親,而《雲海玉弓緣》的主角金世遺正是《冰川天女傳》的男配角,當時還是以亦正亦邪身份行走江湖一向被人當作為邪派魔頭,其實幹過的事也不過是經常私下約戰武林中人,交流武術心得與戲弄一下對方而已。梁氏武俠作品中被歸類為練邪派武功都會有容易「走火入魔」的跡象,金世遺正是得到天山派唐曉瀾幫忙才免於「走火入魔」並習得玄功心法進入「正邪合一」回歸正道的機緣。


在《雲海玉弓緣》中,金世遺遇上的兩個女人-谷之華與厲勝男,剛好代表著他的兩面性。谷之華代表的是他對於自己夢想的嚮往,對方是心目中崇拜的呂四娘弟子,跟自己一樣是孤兒出身,又身為魔頭孟神通女兒的身世問題不被邙山派本門所接納,這讓兩人有很容易互相理解對方想法變成知己;另一方面厲勝男代表的是他對於自己欠缺自尊心的過去,在《冰川天女傳》除了武功相近之外,他跟唐經天相比不論是出身家世都不如對方,連當時暗戀對象冰川天女也選擇與對方成婚,這讓他造成一定的心理影響。厲勝男正是讓他看到過去的自己,但與此不同的是厲勝男背負著復興家族的責任,更重要的是分別是她比自己更為「執著」,厲勝男為求達到目標可以不擇一切手段,而且也對殺害良民毫無愧疚感。


這讓金世遺整部維持著在渴望與谷之華一起在武林正道上發展和拯救厲勝男離開復仇深淵的地獄之路,結果令到不少旁人都看不起他優柔寡斷的行徑,同時傷害著兩個女子,這個死結隨著故事發展愈結愈緊,先是厲勝男殺了孟神通為家族報仇成功,然後又將他的頭顱沾染毒藥送給他的女兒谷之華致其癱瘓,最終在天山之上將糾紛三人的一切事情告終。厲勝男憑著喬北溟留下的三件寶物擊敗唐曉瀾成為天下第一高手,又藉給予谷之華解藥之名要脅金世遺與她完婚正式成為夫妻,金世遺在心如死灰的情況下答應婚事,直至回到新房的時候才發現厲勝男已因「天魔解體大法」運功催谷過度傷重瀕死,這時方始發覺自己對她的感情早已不下於谷之華。


雖然與谷之華相識早於厲勝男,但在後來與厲勝男一起共同經歷的事情遠遠多於前者,先是一同對付孟神通,一同上船去蛇島生活,一同去火山島尋找喬北溟的秘笈寶物,一同流落火山島生活三年,在這段過程中「對她時而喜歡、時而害怕、時而怨恨」既喜歡她的捉摸不定,可以輕易掌握自己的一切心思;既不喜歡她的冷酷無情,可以為求保險殺掉無辜的老人。若果不是在錯誤的時間點認識對方,若果兩人是在《冰川天女傳》就相遇的話,可能就有更多時間去改變厲勝男的執著想法,不過一切都是「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憫然」。


PS:後續的《冰河洗劍錄》看完後,可以說相隔二十年後由厲家僅存的後人勸導之下,給金世遺與谷之華一個完滿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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